"天观" - Claire Li

1

天观元年的第一日，春⻛吹细雨。

他骑着青骢⻢伫在宫⻔前，左手牵着缰，右手执着剑，身后站着我们和群臣高呼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

“ 二皇子逼得一手好宫啊。” 我趁着喧闹凑到沈姝耳畔揶揄，她猛得抬头看了眼早已身着明黄的新帝，回头狠瞪了我眼，压低嗓⻔儿:“叫皇上，不然给你把嘴烙上。”

“哎呀，将军好凶哦!” 我梨花带雨地掏出块儿绣花帕——二皇子赵煜送的，拭去真得不能再真的泪。

哦对，不要误会，这帕子二皇子可是送给了共五个人—— 沈姝就有，因为她是骠骑将军家的嫡女;我有，是因为我是当朝司徒家的嫡女。

那帕子着实是精致，不枉费二皇子的巧手连夜翻⻜个不停。

沈姝的帕子上绣着金戈，而我的帕子上镶着棋盘。金丝的，不甚奢华却又足够贵重。

像这样，二皇子打小便会软着嗓子喊“姐姐”，涕泪如雨也是信手拈来。

虽然同他一起我总觉压抑，但也着实未料到他会想谋反，还邀着我们五人一道——他说凑成六，顺当。

当然，我也没料到我会闲在闺阁里运筹帷幄，还随着他走御书房，把朝臣的九族细捋了个遍、联系沈姝和其他三位逆党、再着手架空权臣，事情多得数不清，却又推辞不了——二皇子驭人之术高明，我等岂有拒绝之余。

说白了就是他软磨硬泡，大多无论繁琐或重要的决策都是我主张着做，他也不忌讳，只道是要避讳、韬光养晦。

由此，我俩将朝堂洗得干干净净，再拉拢了新臣，再逼宫。

2

天观三年，边关有急报，血肉模糊的传信者触目惊心，声嘶力竭地报瀛州失守、羌人屠城，求皇帝御驾亲征，便可议和。

朝臣惶恐得呼声连连，但皇帝一拢袖，玉玺便不由言说地印透了密信的纸。

“叫上沈姝，你也与我同去吧，要议和。” 赵煜瞻着殿外沉静得很，我稍有疑惑，却也不去看信纸，只绽笑道:“臣领命。

”沈姝是护卫，我大抵是幕僚了。倒不是赵煜他不够聪慧透彻，但⻓他几岁的我自小与父亲耳濡目染，不似他，童年只在宫墙内与妃子习武吟诗。

3

其实我也是想过成为沈姝那般的巾帼的—— 英姿飒爽、受百姓赞扬追捧。可惜打小执笔执惯了，从戎指定是不适应，我便在赵煜登基后只摄文政了，却没有官职。

譬如当下，⻢背颠簸得革鞍欲坠未坠，我险些坠⻢，更别提像他二人那般提枪怀剑的了。

“我并非妄自菲薄，” 我叹息着回他的话:“但乱世当中，兵⻢到底是比笔墨重要，而我也只能纸上忧国了。

”他缄口不再回辩，沈姝扬鞭策着⻢快我们一步，便被遣走早去了。

4

边关至，劲⻛挟着黄沙扑面，烈日下土裂、也不⻅水。

“既然常勒王对和亲满意，那朕便先行一步了。”

军帐的⻔合上时声音很闷，沈姝泼辣的谩骂声徘徊了少顷，便也随着远去模糊了。

我舔了舔干裂的唇，任凭媒婆黝黑的手梳着我着了⻛沙的⻓发，注视着斑痕累累的铜镜。

早知便看下信纸了，赵煜是知晓的。

常勒王俯下身，温热的气息在我耳畔环绕，并无异味。

“宋姑娘可是当初谋反的主手?”

我侧首瞧他，虽不及皇帝文雅，倒也算丰神俊朗，便答:“是，常勒王明察秋毫。” 

“那便教教本王如何谋反吧，待你许久了。”

我忍俊不禁，在红纱盖头下迭声道好。

我遂从歌舞升平中抽身，在红烛下钻红帐，⻓谈了一宿。

5

翌日的帐外异常喧闹，我探手一抚身侧的床面，早已冰凉。

悠哉束发用膳，我且听着⻛声，且提笔书信。

果不其然，帐⻔骤然鼓开，只⻅常勒王的首级滚在地上占了尘土。有人披着盔甲与血渍猛地窜了进来，一双眼珠在污得瞧不清的脸上明亮得清楚，兜兜转转定睛在红烛上，倏得黯淡了下来。

他滞在原地怔愣，剑也不收，映得烛光刺眼。

我稍有疑惑，却只起身捻着宣纸擦拭他脸上的血渍，也忍不住莞尔:“臣恭迎陛下，陛下万安。

赵煜垂睫看着我，我被瞧得不自在，便再上前踏了步，敞臂将他搂上了。

“恕臣唐突，但嫁过一次人了偶然发觉，果然还是喜欢陛下多点。”

搂的是腰，因为只有那里的盔甲染血少了些。我忽觉肩头一沉，斜眼一瞅，只⻅有位天子的尊颅蹭得我满颈是血，似乎还掺着几滴鲜热的——我忙不迭正身去瞧，不料被一双⻓臂紧箍得无法动弹。

再传来的便是抽泣声了，帐外的喧闹也依旧。

我诧异地扬眉，忆起幼时那爱哭的皇子，倒也觉得无甚不妥，只觉好笑，闷声憋得腹腔一颤一颤，最终也放声弯着身子笑得猖狂。

“...你干什么?” 赵煜满面怨忿。

“没什么，陛下真性情。”我平复了稍许，抚着胸收敛，继续瞅他。

“...我对不起你，瀛州百姓当时还有十万，我实在是...”

“无甚啊，我知道，都知道。”我弯眼笑了，指拈着玉药瓶递与他。“我还帮你了呢。”

“......?”他满面疑惑，接过玉瓶一嗅，面色忽变。“所以那个常勒王是因为这个?”

“对啊，不然陛下还以为可以一己之力战胜常在边疆的常勒王、英雄救美?”

“......”

6

翌日的宫⻔前异常喧闹，我骑着那青骢⻢伫在宫⻔前，听着群臣高呼千岁、万福金安。

About the Writer 作者介绍

Name：Claire Li

Grade：10

School：Emma Willard School

A sophomore at an American high school. A Chinese language-lover. I’ve been interested in learning Chinese since young, yet this is my first short passage written ever since my elementary school years ended. I hope during the years abroad, I can maintain my love for my mother tongue, while finding, as well, new friends with the same interests.

姓名：李佳凝

年级：10

学校：艾玛威拉德女子中学

美国高中十年级在读生，中文爱好者。自小对中文很感兴趣，但这是除了小学作文外的头篇短文。希望可以在留学的几年间依旧保持对母语的热爱与熟练，并结识有相同兴趣的笔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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